转载自公众号: 浅黑科技
我们的家啊啊乡,在希望的田野上昂昂昂。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,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。
1985年,工厂的广播在晴空下回荡,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从张牙舞爪的雷达天线旁边跑过。
那些年,四川成为新中国的“三线建设”的基地,二十年间,一批批来自全国各地最精锐的科研队伍被安置在广元、绵阳的峻岭之上,成都、重庆的江水之滨。在这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里,你很容易找到北大毕业的中学老师,或者清华出身的通信专家。
那是一个属于父辈的热血时代,无数张图纸在他们手中成为钢铁现实。
在“三线”长大的孩子们,幸运地嗅到过理想的气味。时光于是奔流,山河在他们脚下成为棋盘。在未来的日子里,有一群孩子会如长江水一样奔流至祖国的东海岸。在那里他们将遇到彼此,像父辈一样,成为历史的一个新注脚。
(一)Intel 往事
2005年,上海。
一间合租的三居室,十来个人挤在客厅聚餐。
这些人之所以聚在一起,有两个原因。第一,他们都是“头牌”外企 Intel
的实习生;第二,他们大多都来自同一所学校——成电(电子科技大学)。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哥,前后张罗忙来忙去,大伙儿都尊称他为“大师兄”。此人名为尤永康。
两年前在成电读研时,踏实靠谱的尤永康被海归导师推荐到 Intel 中国实习。用他的话说,这是一个“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机会”。
那是外企的黄金年代,地标大厦、落地窗、中英文掺杂的对话、空气中飘着醇厚的咖啡味道。
来到 Intel 之后,尤永康每天第一个来,最后一个走,周末也如常,工作完成得像满分作文,空闲时间就钻研技术,和一起进来的交大、复旦孩子比起来,尤永康是 Bug
一般的存在。
领导惊为天人,专门找到尤永康:恕我直言,像你这样的人还有没有?再给我来一打。
尤永康倒是觉得受宠若惊。因为成电是周总理亲自部署成立的大学,一直以半军事化管理,学风很正,读书时身边像自己一样勤奋的人不在少数。尤永康立刻在学校论坛上发帖,真的从学弟学妹中又给老板找来一打人。
在这群学弟学妹里,尤永康一眼就发现了一个神人——别人要写一天的代码,此人一小时就能完成,而且写得非常精巧细致,甚至能从冰冷的代码里读出“哲理”气息。不可思议的是,这位同学的专业竟然是和代码关系并不大的“雷达无线电”,仿佛是一种跨界封神的设定。
此人名叫张鑫。
张鑫
关于这段故事,张鑫是这样回忆的:
虽然我的专业是“做雷达”,但是我在大学里迷上了开源系统,特别是 Linux。在各种论坛上混来混去,我发现中国很多 Linux 大神都加入了
Intel。我想,做事儿得和最牛的人在一起啊!于是看到尤永康发的“英雄帖”,一点都没犹豫就投了简历。
一起加入 Intel
的小伙伴还记得,当时的张鑫留长头发,弹吉他,特别瘦,平时有空就学习。他租的房子离办公楼很近,却每天都要打车上下班。他的理由是: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交通上。
我最多算是个勤能补拙的人。但一看到张鑫,我就认定他是个“天生的程序员”。
尤永康说。
尤永康
历史是个老司机,总是一脚油把你带上秋名山。这群实习生大多被分到了尤永康所在的大组,这个大组当时正在为 Intel 攻坚一个非常难啃的技术——虚拟化。
懂行的人听到这里,肯定会暗自点头。
日后“敢教日月换新天”的云计算,脚下踩的基石正是虚拟化技术。打个比方:如果把云计算比作火箭,那么虚拟化就是发动机核心技术。
2005年,Intel 推出了第一款支持虚拟化功能的 CPU,同时推出了虚拟化软件 Xen,后来名声大噪的云计算始祖亚马逊 AWS 就是基于 Xen 的。
Intel 推出第一款带有虚拟化功能的 CPU 时,尤永康还得到了这个贡献纪念牌。
偶然聚在一起的实习生,就这样一不小心组成了 Intel 中国的“黄金一代”。
他们在虚拟化技术上的积累,十年后将为国产云计算技术奉献一场华丽的“秋收”。不过在当时,身为曲中人,却不解曲中意。
2016年,黄金一代的部分同事在硅谷碰面,留下了这张合影。
尤永康的父母一辈子都在国企干到退休,他也准备花一辈子时间,在 Intel
做到极致。于是他很快晋升为最年轻的部门经理之一,成为后来成电学弟学妹口耳相传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
不过技术宅张鑫却有一颗驿动的心,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在胡思乱想:“这么底层的技术,应用范围这么窄,除了 Intel 还有谁能用到吗?如果有一天 Intel
不需要我了,我还能做什么?”
这确实是灵魂一问。
也正是这一问,把张鑫和尤永康的命运分成了两条轨道。
(二)远走美国和菩提顿悟
2010年的一天,一位同事找到张鑫,郑重地问他:你想不想做点儿更多人能用到的东西?而且是和全世界最牛逼的人一起做?你要愿意的话,我带你去硅谷。
转天,张鑫递交了一份辞呈。
他和同事一起远赴美国,成为了由传奇华人工程师梁胜创办的云计算公司 CloudStack(当时叫 Cloud.com)的七号研发。
之前我们打过一个比方:云计算就像火箭,虚拟化技术就像其中的发动机。直到看到火箭那一刻,张鑫才顿悟自己之前造的发动机是如何为整个系统工作的。
不止一个人向我提及,云计算有一种魔力。它以一种“为全人类提供计算力”的史诗级姿态出现,像火一样照耀任何走近它的人。站在宏伟的云计算大厦面前,技术信徒张鑫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光芒,仿佛某个更为永恒的使命在向他发出召唤。
如果在空中俯瞰,那的确是一个云计算的英雄时代。
公有云领域,始祖 AWS 一骑绝尘,微软的 Azure
紧随其后,以美国为基地向全球倾销计算力。而在中国,王坚博士正在阿里巴巴带着阿里云的团队筚路蓝缕,热切迎接中国云计算元年。
私有云领域,CloudStack 和 OpenStack 成为开源领域的两个佼佼者。在中国,海云捷迅、九州云等等一票基于开源架构的私有云公司整装待发。
张鑫在硅谷和同事们的合影
张鑫没日没夜用了一年时间把云计算的技术弄通,然后就又变得学有余力。于是他东挡西杀,一边做技术,一边参与投标,肉身冲到三星、苹果这些客户面前,给他们掰开揉碎地讲解云计算技术的“性感”所在。
旁观者看来,张鑫的生活就像是不断“搭车”,上了一辆车,发现不过瘾,又上一辆更快的车。
直到2014年,张鑫的世界里发生了两件事。
第一件:CloudStack 被巨头思杰收购后,战略地位发生变化,张鑫可以改变的事情越来越少。在他心里积压了好多牛X的技术想法,死活无处尝试。
第二件:这几年间,CloudStack 技术迭代变慢,老对手 OpenStack 被广泛接受。虽然 OpenStack
一骑绝尘,但是从技术上看,它的框架远非完美,仍然有数不清的弊端。。。
张鑫算是想明白了:“换车”难免身不由己,自己“开车”才是正解。
如果把自己近几年的想法全部实现,秒杀包括 OpenStack
在内的世上所有云架构应该是十拿九稳的。那天半夜,他“垂死病中惊坐起”,做出了一个艺高人胆大的决定:辞职,做一个属于自己的,最完美的云计算系统。
既然是“最完美”的云计算系统,那注定是后无来者,索性用英文最后一个字母“Z”来命名,就叫 ZStack!
起了这么野的名字,张鑫的梦想开始上头。
他把自己的 ZStack 技术理念写成文章,在 Reddit、Hacknews
这类美国技术网站发帖,坐等崇拜如滔滔江水向自己袭来。然而。。。期待中的情景并未出现,几天过去,只有寥寥评论和阴阳怪气的嘲讽。
如果换成普通人,多半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技术理念有缺陷。不过张鑫却撇撇嘴:这届美国人不懂。
美国人不识货,那中国人呢?
张鑫那时候刚安装微信,被国内的朋友稀里糊涂拉进了很多 OpenStack 的群。他壮着胆子,把 OpenStack 里的人偷偷拉到自己的 ZStack
群,再不由分说地把自己做好的 Demo 发在里面,让大家“免费品尝”。
没想到,中国的工程师们反应出乎意料地热烈。
中国人真的比美国人更懂行吗?我很想这么说,但其实并不是。现在回望,中国的私有云市场一直比美国更成熟半步,工程师对于 OpenStack
的弊端都有切肤之痛,他们比美国人更渴望一个解决实际问题的新技术。
有了同胞们的鼓励,张鑫可算是遇到了知音,反正职也辞了,哪都不用去(其实就是没地方去),每天白天就窝在公寓里写代码。到了晚上,也就是中国的白天,就在群里隔着大洋和大家讨论技术改进。等中国工程师都下班了,他就睡觉,睡醒继续撸代码。
这样过了几个月,ZStack 的代码一行行累积,火焰在他心里一点点清晰:
中国人写的代码,何不为中国自己的云计算去做贡献!
他决定回国创业。
掐指一算,已经离开故土四年多了。创业这件事儿九死一生,还有谁能像兄弟一样把后背托付给彼此呢?
第一个浮现在他脑海里的人正是尤永康。
张鑫心里有点打鼓:“这些年和尤永康在网上聊天,知道他在 Intel
已经升任经理多年,早就不用自己动手撸代码,每天管理一群精锐,小日子估计是很滋润。让他陪我苦逼地创业,怕是请不动啊。。。”
事实果然如此吗?来,跟我左手画个龙,把地球拨转半圈,回到上海滩。
说实话,自从张鑫远走美国以后,尤永康见证了很多离别。那些早年的同事们有的自己创业,有的加入了阿里、腾讯这样的中国企业。虽然命运不同,几经沉浮,却大多风生水起。唯独在 Intel
内部,一些事情却正在起变化。
随着中国科技力量的提升,很多中国技术都开始和欧美技术同台竞技,这难免让外企有一种“教会徒弟饿死师傅”的感觉,包括 Intel
在内的很多外企都把最核心的技术抽走,不会再交给中国研发部了。
尤永康不得不面对一个古老的命题:虽然技术无国界,但技术人是有国籍的。
这时,突然接到张鑫的橄榄枝,面对一个闪耀着金属光泽,百分之百由中国人书写的云计算系统,面对 ZStack 可能通往的所有未来,尤永康一下子被击中了。
历史的转身,从来是缓慢而坚决。那天尤永康递交辞呈,安静地走出电梯。抬眼望去,行人万千,尚无一人驻足。夕阳摇动江面上楼群的倒影,却分明如同大幕缓缓落下:舞台上,旧主人体面谢幕,新主人昂然登场。
这一年,尤永康35岁,张鑫33岁。
(三)“卖光盘”的大叔们
两个“失业”的中年男人简单分了个工:
张鑫在美国主要负责两件事——没日没夜地为 ZStack 的代码积沙填海,顺便找钱;尤永康在上海也负责两件事——测试 ZStack 的性能和完善性,顺便找人。
故事讲到现在,英雄们已经按捺不住,准备登场了。
十年前,这群 Intel 实习生初到上海时,李群正是尤永康的“老铁”,他们合租一套房。在“黄金一代”里,李群的技术天赋也是有目共睹。
2015年春天,李群刚刚离开 Intel,去两条街旁边的微软供职。
李群回忆,那天晚上大师兄尤永康突然发来一段没头没尾的神秘代码,也不说是谁写的,也不说是干嘛用的, 只是说:“这段代码不太好用,你帮我调试一下呗。。。”
从那天开始,李群就经常被尤永康拉来做“志愿者”,业余时间帮着他调代码。
“直到后来 ZStack 要成立公司了,我才知道,敢情我已经为 ZStack 贡献了大半年力量。。。”李群笑。
李群
何爽也是尤永康的师弟,当年加入 Intel 之后,尤永康就成了他的“师父”,两人情同师徒,意如兄弟。
何爽回忆,15年一开春,尤永康就找到他,也不吃饭,也不喝咖啡,而是带着他在大园区里“绕圈”。暴走的过程中,尤永康有意无意地把他和张鑫在做 ZStack
的事情透露了出来。
“绕园区一圈起码要一个小时,我们一走就走三圈。现在回想起来,我怀疑他是在考察我体力行不行,将来一起创业的话,能不能加班。。。”何爽回忆。
当天晚上,何爽就跟尤永康要来了 ZStack
的测试版本。一边安装,这个叱咤技术疆场多年的老司机一边滑落成跪姿:业内公认需要50台机器才能跑起来的云计算,居然在一台电脑上安装成功,而且丝般顺滑。
何爽
就在尤永康低调地进行“地下猎头”工作时,ZStack 的光芒再也掩盖不住了。
2015年6月,人在美国的张鑫小宇宙爆发,他接连发表了16篇文章,完整阐释了 ZStack 的技术架构。和文章一起发布的,还有 ZStack
0.6版本全部开源代码,任何人都可以下载试用。
就是这16篇文章
在程序员的世界,代码即正义。漂亮的技术就像美女,不用说一句话都能吸引整条街的目光。几天内,ZStack
被疯狂地下载,在技术圈反复刷屏。张鑫用这种“一脚油门踩到底”的姿势,宣告自己杀入中国云计算的核心战场。
为这16篇文章如痴如醉的人中,有一个名为梅磊。
说起来,梅磊也是张鑫和尤永康的师弟,曾短暂实习 Intel,不过那时候张鑫已去美国,两人未曾谋面。2015年时,梅磊正供职于国企上海仪电的中央研究院,负责为公司建设云计算平台。
梅磊
梅磊自然选择了用最火的 OpenStack
来搭建这套云。但是做着做着,就发现各种神坑——系统跑着跑着就会死,如果想解决就需要对架构动大手术。。。百思不得姐的时候,他突然看到群里疯传的16篇文章,以及
ZStack 的测试版。
在机器上测试了 ZStack 之后,他已经非常肯定,如果这样的架构能够普及,不仅会让云计算的技术变得简单无数倍,还会把成本降低一大截。
梅磊赶紧给尤永康发微信:这个张鑫。。。。尤永康回:就是那个张鑫。
讲真,当时全国各地的一大票好基友都被尤永康给撩了个遍。但是,尤永康却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出那句深情的话:“我邀请你加入 ZStack。”
大家心里痒痒,又怕毛遂自荐碰一鼻子灰,摸不透大师兄到底是怎么想的。。。
其实,尤永康心里甭提多想让大家来了,他只是担心一件事儿:
他们都是我的兄弟。如果在投资到位之前把兄弟们忽悠出来,到时候拿不到钱,那我就毁了大家的前程,是千古罪人啊!
尤永康说。
为了谈融资,张鑫也飞回国几次。
投资人坐在张鑫和尤永康对面,伸出三个手指。
创业者主要有三种人。第一种是40岁以上的,有人脉有资源,很稳妥。第二种是刚毕业的,投点钱就乐得屁颠屁颠,很便宜。第三种就是你们这样的,35岁上下,不仅人脉不够,还不便宜,拖家带口,心事重重。
这番话已经不是拒绝,简直就是羞辱。
投资人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。张鑫他们没有任何市场经验,满脑子写着技术人的天真。
“你的商业模式是什么?”一位投资人问。
“卖产品啊。”张鑫老实回答。
“你这不就是卖光盘吗?”
“对啊。”
“对什么对?现在流行用“互联网思维颠覆2B”。现在估值高的是卖服务!你卖产品能有什么出息?依我看,这个要免费,大量推!”
“Windows 也是一张张卖光盘啊。人家卖了这么多年就是很厉害啊!”张鑫满脸问号。
最后,投资人甩下一句“没悟性”,推门走了。。。
↓↓↓投资人说的卖光盘↓↓↓
↓↓↓张鑫说的卖光盘↓↓↓
张鑫很“轴”,轴到内心无比强大,他就是认一个死理儿:诚心诚意做出最好的产品,怎么会没人买?
然而后来遇到的几个投资人,却着实伤到了他的心。
在介绍的 PPT 里,本来专门有一页强调 ZStack
是“自主研发”的云计算系统。不料投资人看到“自主研发”这几个字,都皱起眉头,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。
“我就不理解,为什么看到中国人自主研发的东西就一定是烂东西?就一定是骗子?”直到今天,张鑫仍然愤愤不平。
到后来再去见投资人,张鑫索性把“自主研发”这一页 PPT 删掉,落得个清净。
在尤永康的“猎头名单”里,有一个人名叫大树,他当时他在 Intel 北京。由于融资迟迟不到位,尤永康也不鼓励让大树辞职,说服他先用业余时间帮着弄代码。
结果有一天下班前,大树的领导找他聊天,领导正站在背后,大树的手机里弹出尤永康发的 ZStack 的东西。大树冷汗都飙出来了。
虽然没有占用工作时间,但毕竟我还没辞职,让老板看到会引起误会。吓得我急中生智,赶紧把群聊改了个名:小区篮球。这样就不怕突然弹出羞羞的东西了。。。
大树笑。
大树
张鑫和尤永康几次来北京谈融资时,都是大树开车送他们。从初夏到深秋,没有进展。
那天,他们第N次铩羽而归,回到酒店标间。当天晚上尤永康翻来覆去睡不着,眼看天光已经泛白,翻了个身,看到张鑫也瞪着眼睛。。。
大树偷偷告诉我,后来尤永康对他回忆起这个场景,眼里闪着泪光。
张鑫同样记得那一天,他的结论是:“康康打呼噜,我没睡着。。。”
(四)黑网吧
融资已到账!
一天早晨,天南海北的几个人揉着惺忪的睡眼同时收到尤永康发来的微信,后面还附带一张账户截图,7后面跟着一串0。
天使融资来自力维资本。力维资本的主要合伙人是一位美籍华人,出资人都是一群挚友。他们大多是78年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一届高中生。经历了特殊的历史时期,他们比别人更多地思考科学和技术对一个民族的意义。在成为各行各业的翘楚之后,他们决定用自己积累的财富来支持中国的技术创业者。
在硅谷吃了一顿饭,张鑫就把投资拿到了。
张鑫要做的东西,他们其实没有完全搞懂。但张鑫想用命把一个产品做好的渴望,他们懂了。就这样,无数行业专家投资人把投资 ZStack
的黄金机会拱手让给了所谓的“外行”。
ZStack 的运营公司,“上海云轴信息科技”就这样成立了。
张鑫退掉了美国的房子,向梦想之地硅谷深鞠一躬,和妻子买了两张到上海的单程机票。何爽跟老婆说,我准备去创业了,卡里有三年的生活费。这三年,不会让你和孩子受任何委屈。大树带着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离开北京140平米的大房子,飞到陌生的上海。
梅磊从上海仪电申请辞职,直属领导说:“我接受不了。”梅磊说:“那您就好好接受一下。
”辞职审批的最后一道关是德高望重的副院长。没想到副院长听到梅磊要去做“国产云计算”之后,不但没有挽留,反而直接签字。他说:“我们这些人,一辈子就在做一件事——不让中国的核心技术受制于人。现在你做的也是这件事,你去吧,我支持。”
梅磊深鞠一躬。
一位朋友告诉尤永康一个好消息:就在 Intel
大楼附近,有一家政府扶植高科技创业企业的孵化器,如果项目被选中,可以免两年的房租。你们又是海归,又是云计算,应该去试试。
没想到一面试,ZStack 果然被选中,就这样做梦一样被闵行区免费送了两年办公室。
这就是当年那间办公室。
“我们都是搞技术的,之前不太懂得和政府打交道。没想到政府对于创业者的支持这么实诚。”尤永康笑。
2016年春节一过,何爽和同组的刘松涛一起辞职。当天下午办完手续,就手拉手溜达到了几百米外的 ZStack 办公室。十分钟前,Intel
的办公室宽敞明亮,十分钟后,眼前的屋子又小又暗。看到墙边摆了一排电脑,何爽心头一紧,脱口而出:“这是个黑网吧么??”
大家坐在“黑网吧”,听张鑫讲 ZStack 的技术架构。
“黑网吧”里,张鑫做 CEO,负责整体方向,尤永康负责公司运营兼职销售,李群、梅磊负责技术研发,大树负责前端,何爽、刘松涛负责自动和手动测试。
就是在这个昏暗的屋子里,一群中年人苦等半生的逆袭,缓缓拉开序幕。
张鑫对于 ZStack 的要求很多,但排名第一的要求不是性能,不是美观,不是易用,而是稳定。
这可能出乎一些人的意料,仔细想想却在情理之中。
你的客户有可能在几千公里以外,机器的运行环境可能很恶劣,客户还有可能就是个技术小白,他们买完产品之后,一旦需要维修,成本就会巨大。我们要想让这些人都放心用上云计算,就必须保证 ZStack
的故障率无限接近于零,不需要我们日常维护。所以一个牛逼的产品必须做到一点:“可以脱离原厂大规模售卖”。
张鑫说。
在张鑫他们眼里,ZStack 就应该像一块 CPU。假设你买了一块 CPU,你天然就知道这是个绝对可靠的东西。在你决定扔掉它之前,它必须永远是好的。
说到容易做到难。怎么保证 ZStack 超高的稳定性呢?其实老东家 Intel 有现成的经验:在研发中,要用非人的方法对产品进行“虐待式测试”。
何爽是在 Intel 做了十年测试工作的狠人。他对 ZStack 使出了测试界最凶狠的九阴白骨爪——“模型测试”。
啥是模型测试?简单来说,就是用人工智能的方式,模拟出无数种真人在使用 ZStack
的过程中可能会进行的操作流程。每一套流程就叫做一个“测试用例”。于是,在ZStack 1.0 版本的时候,就已经每天被成千上万测试用例轮番“虐待”了。
除了模型测试这种“讲道理”的测试方法,这群人还发明了“混不吝”的测试方法——拉电闸。
在办公室里,常年跑着一套 ZStack
的测试系统。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,不管系统正在干什么,最后走的人都是直接拉电闸,第二天来了再通电。此时,系统必须自己“爬起来”,拍拍身上的土,咧开嘴微笑,一个盘都不能坏,一个字节都不能丢。。。
就这样,ZStack 练就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——客户虐它千百遍,仍然待客如初恋。
张鑫露出了老父亲的微笑,终于可以放心地让 ZStack “接客”了。
这就是最初用来测试 ZStack 的十台测试机,大伙儿一直留着。
(五)彪悍的技术宅
我靠,有人用我们的名义注册了 ZStack 的用户群,里面已经有100多人了!
李群大喊。
尤永康第一反应是:坏了,没准是友商抢注的。。。
好不容易找到了群主联系方式,打电话过去。接电话的人叫“星仔”,他是广州某国企的技术负责人,建立这个群的原因只有一个:ZStack 太TM好用了。
原来是友军。。。
几个月之后,星仔被“组织”吸纳,成为了云轴信息首席方案专家。
QQ群里的人越来越多,眼看快到5000人上限,他们又开了二、三、四、五群,还有几个微信群。这些群里可是藏龙卧虎,各家公司的CTO、技术负责人几乎都在。也正是在这些群里,出现了
ZStack 第一批死忠用户。
这些QQ群直到现在还很活跃。
从2016年开始,大智慧、滴滴、饿了么,这些耳熟能详的公司,都在用 ZStack 搭建他们的部分云计算系统。
这里要多说一句,ZStack
的代码是完全开源的,你可以免费下载使用社区版,如果你技术足够的话,也可以在上面开发适合自己企业的独特功能。购买企业版时才需要付钱。所以在QQ群里,最初很多人都下载使用免费的“社区版”为自己的公司服务。
当然,开源的精神原本就是如此。被人用就是被肯定,只有使用 ZStack 的人越来越多,作为社区的领导者才会有更多的机会。只不过,云轴想要活下去,还需要有收入。
当时,凡是社区里反馈比较好的公司,尤永康都“伺机”去拜访一下,期待他们能成为付费用户。
2016年夏天,尤永康坐在上海一家知名软件公司的 CTO 办公室,对方早就想上一套云系统,在 VMware、OpenStack 和 ZStack
中犹豫。最终在试用过 ZStack 社区版之后,决定购买企业版。尤永康就这样拿下了 ZStack 的“史上第一单”。
“诶,我不会是你们的第一个付费客户吧?”签合同时,对方 CTO 好奇地问。
“那不可能,我们的付费用户排着队!”尤永康面不改色。
尤永康这句话虽然说得早了点,但却是事实。从那以后,ZStack 迎来了付费客户和渠道代理商的大爆发。
当然,客户多也是个甜蜜的烦恼。
一天早晨,正准备甩开膀子狂撸代码的梅磊被尤永康叫过去。
“客户越来越多了,我实在是跑不过来了,你想挑战做售前吗?”尤永康问梅磊。
“跟着你吗?”梅磊问。
“不,明天你自己去杭州培训代理商。”尤永康说。
从这一天起,一辈子只和代码打过交道的梅磊开启了他彪悍的售前人生,一入售前深似海,从此节操是路人。。。
有的公司很想成为 ZStack 的高级代理商,电话里说得天花乱坠,恨不得公司马上要进世界五百强,结果梅磊去了,发现就是小屋子叼着牙签的几个人。
有的客户见面就掏出红酒,先干几杯看看诚意。梅磊把写代码的狂放风格施展在酒桌上,hold住全场。晚上回来在酒店自己吐个够。
梅磊和销售同学们一周七天,恨不得有六天在全国各地跑,高铁换出租,出租换蹦蹦,蹦蹦换摩拜,遇到栏杆过不去还得变身刘翔,跟客户机房里接电的师傅一起吃盒饭,实在累得不行,在等客户的沙发上睡死过去。。。
不过,在他们的记忆里也有快意的场面。
有一个安徽渠道商,最初见到梅磊他们不冷不热:“真有你们说得那么好吗?我们等会儿还有个会,你尽快讲。”
“我不讲了,我直接给你装上。”梅磊强压火气。
几十分钟以后,云计算在客户眼皮子底下跑起来。客户惊了,另一家云计算厂商给我布置了一个礼拜才好,你们这直接就给装上了,现场变魔术吗?
就这样拼了半年,算上张鑫、尤永康在内,只有四五个人做销售的工作,ZStack 的生意竟然拓展到了全国绝大多数省份。
“ZStack
突然一下卖到全国成百上千家企业里,哪怕质量有一点点瑕疵,我们的售后工程师忙都忙不过来。结果所有人用我们的产品都没有问题,这时候才能体会到当初张鑫死磕产品稳定性的意义有多大。”梅磊说。
有了让人骄傲的产品,售前工程师也“顽皮”了起来。有一位花名叫“胖子”的售前工程师,每次遇到客户怀疑自家产品的质量,就呼一下子冲到窗户边:“如果有问题,我就从这跳下去!”
这种神操作给李群、何爽他们这些研发侧工程师带来不小的压力,毕竟是人命关天啊。。。
“还好,至今我们还没让胖子跳下去。。。”何爽笑。
2017年1月,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占据了科技行业的巨大版面——阿里云战略投资 ZStack。
很多不是云计算核心圈子的人还有点蒙:阿里云大名鼎鼎,可 ZStack 是谁??
其实,早在2016年3月,ZStack 有第一个客户之前,云计算的领头羊阿里云就已经盯上了 ZStack。时任阿里云副总裁李津委派专有云负责人马劲来和张鑫接触。
当天聊完,晚上马劲就在网上下载了 ZStack,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跑起了云计算。这种“轻骑兵”式的云计算架构,正是对阿里云那种“重装坦克”架构的有效补充。第二天他就给张鑫打电话:“我试过了你们的产品,确实和你说的一样,我们继续推进投资和合作!”
“你说的合作,是什么形式的合作?”张鑫有点担心,因为阿里云是个强势的品牌,如果阿里云投资自己之后,把 ZStack 包装成阿里云自研的产品来销售,那么
ZStack 这个名字将会被淹没,失去独立发展的空间。
“你放心,你们的云放在阿里云的商务渠道卖,不仅要露出你们的名字,还要强势露出,就叫 ZStack For 阿里云。”马劲说。
看到阿里云这样的胸襟,尤永康和其他合伙人也很快接受了阿里云投资这个选项。
在融资发布会上,大家拍下了这张照片,左二为马劲。
阿里云的注资,不仅给成立较晚的 ZStack 输入了赖以生存下去的血液,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光环。张鑫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:
在被阿里云投资之前,投资人们会说:你们就是“卖光盘的”,商业模式太落后。被阿里云投资之后,新的投资人会说:你们坚持产品思维,眼光独到!
在被阿里云投资之前,PPT 里写到“自主研发”,投资人就会撇嘴:怕不是骗子。在被阿里云投资之后,投资人再看到“自主研发”,竖起大拇指:民族脊梁,点赞!
我们做的产品从来没有变,但是从被嘲讽到被理解,却等了这么漫长的时间。
张鑫笑。
(六)风波和“宁波”
最先感觉到出问题的,是何爽。
我负责的测试工作就像守门员。守门员是最后一道防线,但是如果整支球队没有很好的配合纪律,守门员凭自己也难以守住球门。如果开发的进度混乱,到最后所有的问题都压到测试上,那么我的压力就会爆棚。
何爽说。
从2017年开始,为了满足客户的要求,ZStack 企业版的功能开始变多,原来大家靠自己的激情可以hold住的局面,在复杂的项目面前,经常变得超出预料。
ZStack 2.0 的研发,把这种矛盾彻底推向高潮。
ZStack 2.0,将是一次技术的重大飞跃,预计在2017年6月发布。从当年1月开始,大家就都扑在了研发之中。负责 UI
界面的大树觉得,既然是划时代的技术,也应该设计一个划时代的前卫界面。
ZStack 2.0 大概长这样
然而,因为这个设计太超前,大树选用了很多之前没有经过磨合的技术。这导致了一个问题,在极端严格的测试环节中,这个界面总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 Bug。
眼看已经到了四月。一次会议上,大树汇报自己的开发进度已经到了80%。但是何爽却说:测试出来的 Bug 很严重,必须把修复 Bug
的时间也算进工作量,这么看进度只有20%。
张鑫一下子火了。革命不是请客吃饭,所有的客户都知道6月份会推出 ZStack
2.0,天天等着升级呢。如果到时候拿不出东西,那就是巨大的商业失信!反过来说,如果按照时间表强行推出 2.0,天知道会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。
“用户用 ZStack 出了问题,谁会管你是 UI 界面出了问题还是核心出了问题,那就是 ZStack
出了问题!我们辛苦积累的这么好的口碑,谁来负责??”张鑫砰砰地拍桌子。
从那天开始,大树就没见过落日,每天回家都是满天星星,到家之后女儿已经睡着。第二天女儿还没醒,大树又开车到公司继续解Bug。
那段时间,戒烟很久的张鑫和大树,又纷纷开始“复吸”。
大树和同事们就这样拼了命的赶,终于在6月的 Deadline 前搞定了 UI
的稳定性。张鑫带着大家最后开了一次会,觉得已经到了90分。虽然内部看来仍然不完美,但是已经达到了发布的标准。
于是,ZStack 2.0 终于如期推出,并且在后续的升级版本中迅速达到了100分标准。
但这次惊险却让张鑫痛定思痛:明明大家都很努力,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了呢?
他的结论是:主要责任在于自己。之前自己只是主抓技术方向,但对于把控整体项目流程并没有经验。他明白,ZStack 迫切需要一个“管理牛人”。
宁波就是这个人。
虽然直到现在宁波才出场,但他其实一直在这些人身旁。宁波同样是当年在 Intel
上海实习的“黄金一代”的一员,只不过他最终没有选择留在Intel,而是加入了民营高科技企业:步科自动化,成为早期创业团队的一员。
2017年,35岁的宁波刚刚成为华为的一员,管理着上百人的团队,上亿的项目。本来他的计划是在华为待够三年再出来创业。但是在张鑫和尤永康三顾茅庐下,他决定马上加入
ZStack。
宁波
“大伙儿都是技术大牛,在技术上我充分信任你们,但是在管理上,请给我信任!”来的第一天,宁波就这样和大家表白。
宁波用“等电梯”来比喻项目开发:
如果没有楼层显示,你等的电梯总也不来,你就会慌。但是电梯按钮旁的小屏幕会告诉你电梯现在在哪一层,离你还有多远,知道了这些进度信息之后,你就心里有数了。
他说。
于是,每周例会,所有人都要汇报开发进度,无论问题难易,都要有明确的解决时间表,由产品经理统一监督,绘制成表,所有人都可以查看自己和他人的进度。
于是,这些技术人又找回了当年创业的激情,经常为了保证一个版本进度,改一个 Bug 到凌晨两三点,绝对不占用后面工序的时间。
就这样,以前三个月发一版的节奏,被加快成了六周左右。
每次会议,都会根据项目进度计划表一项项把控。
就在宁波加入之后,ZStack 开始大举进入政府、电信、能源、交通、教育、制造业行业。在这些国计民生的项目里,哪怕推迟一天交付,哪怕出现一个
Bug,都足以关系整个公司的生死。
现在回望,宁波帮助 ZStack 完成了一次惊险的跳跃。
(七)生死红线
创业是一场打怪升级,ZStack 服务的公司越来越大,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。
2017年,ZStack 产品进入上海文广,也就是东方明珠股份有限公司。
尤永康记得很清楚,上海文广在选用什么云架构上考虑了很久。Vmware、OpenStack,还有 ZStack。不过,最后他们下定决心选
ZStack,是看中了“自主研发”这一点。
说来也简单,云计算是一个企业的核心和基石,越是重要的企业,越不能容忍云计算架构有任何不可控因素。
如果你只需要一个钟点工,你不用过分调查他的背景,能干活就行。如果你需要一个人帮你保管家里保险箱的钥匙,你当然会去找一个最知根知底的人。
尤永康说。
在崇明广电的项目里,崇明岛上百万居民收看电视都要依靠这个云,当时参与竞争的是华为、华三和 ZStack。不用说,另外两家大厂实力斐然,ZStack
面对他们,也是肝颤的。
就在决定前的最后关头,崇明广电的领导把三家的售前技术代表都叫去,代表ZStack去的就是之前提到的“胖子”。领导对他们仨说:我就问一句,这个系统你们敢不敢打包票?
华为的同事说:客观地说,问题是不可避免的。
华三的同事说:没错,一个复杂系统,难免会有问题,但是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。
胖子呼地冲到窗前:如果出问题,我从这跳下去!!
领导挑起大拇哥:你看看人家!!
ZStack 拿到了这一单。
胖子说到这件事时,我问他:“你为什么总是以死相逼?”他笑了笑:“这些人用命研发的产品,我怎么就不能用命作担保?”
听到这里,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张鑫他们要把公司起名为“上海云轴”了,这帮做云的人,是真的“轴”。。。
2018年,随着“自主研发”的口碑发酵,ZStack
进入了公安部三所、四川绕城高速、南京地铁等等的“泛政府行业”,客户名单里一票国徽。。。张鑫看着这些客户的名字也眼晕,自言自语:“这一个个的,要是做不好,可要掉脑袋的啊。。。”
这面墙上贴着 ZStack 的客户们
越是深入国民经济的核心,张鑫越能感觉到对云计算前所未有的敬畏:
南京地铁的手机支付闸机系统就跑在 ZStack 上,ZStack 哪怕出一分钟问题,就会有多少人被挡在闸机外面?人们发到微博上,后面的问责就来了。
四川绕城高速的几十路摄像头都跑在 ZStack 上,如果 ZStack 出了问题,没有抓拍到事故数据,谁能担得起责任?
这对于我们产品的质量和运维能力,简直是变态的要求。
张鑫说。
这条生死红线,就像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,一直悬在张鑫和这群技术宅的头顶。
“总要有人担起国产的云计算产品的责任,如果历史真的交给我们一些使命,那我们应该感到庆幸才对。”他说。
(八)少年们
回望20年前,在成电的校园里,这些稚嫩的面孔也许无法想到,自己将会用这样的姿态在中国的版图上演绎跌宕的故事。
自从创业开始,尤永康就没有再好好陪过妻子一次。
创业之初妻子曾经问他:“像这样忙,还要几年?”尤永康回答:“两年。”两年之后,妻子又问:“还需要几年?”他回答:“再两年。”两年又过去了,还要两年。
2020年是 ZStack 创业的第五年。
五年前第一批客户的机房里,如今仍然稳稳地跑着 ZStack 的代码。而 ZStack 的产品线,已经更丰富,有了更轻量化的 ZStack mini
超融合一体机和ZStack CMP 多云管理平台。随着国产 CPU 的成熟,ZStack 已经适配了所有主流的国产芯片,从软件到硬件全部安全可信。
我们的目标很明确:成就一个伟大的自主云计算产品。
尤永康说。
“你有想过失败吗?”我问。
“如果失败,一定只有一个原因:我们没有坚持到最后。这么多年过去,我并没有感觉到真正你死我活的竞争,好多原本同行的人,就这么在中途停下,然后消失了。在时间里咬牙坚持,才是最残酷的竞争。”他说。
那些年,张鑫在上海和美国都没有买房,他所有的钱都攒着,为了创业。在融资最艰难的时候,张鑫曾经决定,如果再找不到钱,就去给人做外包服务,用做外包的钱来慢慢补贴 ZStack
的研发。
但是这些艰难故事,都被他当做段子讲出来。
我的生命里没有悲情。在我看来,所有的悲情都是自我陶醉。我不是和命运抗争的英雄,我恰好生在伟大的时代里,我要去完成使命。
张鑫说。
ZStack
的创业者们,各个都是理性派,这些中年人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产品。为了研发更强大的云计算产品,他们低着头向前走,于是,一扇扇门就这样被打开。有一天他们回望,才发现走得很远,自己也已不再少年。
最初为了避嫌而改名的“小区篮球群”,如今成为了 ZStack 的员工总群。
根据这套命名法则,他们把业务线起名叫做“小区高尔夫”,UI
设计组叫做“小区门脸”,市场宣传组叫做“小区奥美”,培训组叫做“小区大学”,还有一群热爱宠物的同事组建了“小区铲屎队”,单身的同事组建了“小区相亲”。。。
ZStack
也搬离了最初的“黑网吧”,在旁边那栋楼租下了几层明亮的办公室。每天中午,这群大叔都和年轻的90后同学一起下棋、打乒乓球,张鑫每次打乒乓球都被虐,时常0-11被绝杀,但是他仍然乐此不疲。跟我聊完,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了球场。。。
我觉得那个投资人说的不对”,临告别前,尤永康冷不丁地说,“其实投资就要投我们这种中年创业者,虽然拖家带口,心事重重。但是他忘了两点:第一,我们没有退路,第二,我们热爱自己的梦想。”
生活没有退路,但热爱未有止息。
美好的故事,大概就是这样。
2020年05月18日 于上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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